晚山茶

    香克斯在半梦半醒时看到了路飞。而那不是幻觉。

　　#主红路，其他为路飞中心友情向。

　　#3600+，一发完。

　　

　　香克斯很少想起过去，特别是在喝酒的时候。酒容易麻痹人心，香克斯不允许自己困在回忆里。醉鬼有醉鬼的理智，而香克斯是个理智的酒鬼。

　　但是他有时候会想起路飞。

　　

　　路飞是个聒噪、任性的小鬼，但在香克斯看来，小孩还是“乖”的。这种乖不体现在每次路飞都冲进酒吧大声喊他的名字，也不体现在路飞总是缠着他让他讲故事，也不体现在路飞总闹着当海贼。平常的路飞总是任性的。有些醉意的香克斯望着地上的酒桶，想，路飞那小家伙哪里让他感觉到乖呢？

　　

　　分明看上去哪里都不乖，带着那个年纪多有的孩子气的任性，但是香克斯总有种感觉，小孩在一个地方，是很乖的。

　　

　　是什么呢？

　　那家伙哪里乖呢？

　　

　　不知道是哪个酒鬼踢翻了一个酒桶，引起周围骂骂咧咧的喊声。酒香透过破碎的木板，沁到岛上湿润的空气里。甜的、醉的，像是在编织梦。于是醉鬼们都又迷迷糊糊地静下来，嘟囔着喝着手里的酒。

　　

　　但香克斯笑了起来。

　　是了，他想到了。

　　他想起来小孩哪里乖了。

　　红发船长摇着手里的酒，回忆起小孩第一次喝酒的样子。明明总是混在酒吧里，小孩却没有喝过一滴酒。路飞捧着玛琪诺送给他的橙汁，好奇地盯着海贼们大口大口地饮酒。香克斯坐在吧台边，手肘随意地撑着。看到路飞那个样子，他凑过去，笑着朝路飞晃了晃杯子里的液体。

     “来一点吗，路飞？”

     只有在哄骗路飞出丑的时候，红发船长才会表现得格外细致、耐心又温柔。至少其他人是这样想的。但是那个时候，路飞对香克斯一无所知。他少见对他温和有礼的大人，高兴地摇了摇头，说，“谢啦，香克斯，但是我不喝酒。”

     “真的不喝吗？”香克斯状似遗憾地说道，“但是海贼都喝酒的。”

     他看着小孩犹疑了一下，而后慢吞吞地伸出手，接住了他手里的酒杯。红发船长心中窃喜，连带着他的船员们都少有地安静下来——他们当然知道香克斯心里打的什么鬼算盘。他们掩饰自己的目光，实际上都在等着小孩出丑。

     但是路飞不知道。他鼓起勇气喝了一点酒，被酒深深地呛到，摆着手把酒放在了吧台上。

 “呸，好苦。”他吐着舌头，向香克斯抱怨道。

 “你不是男子汉吗？路飞？”红发船长继续拱火，“酒喝完的时候就好喝了。”

 “真的吗？”

 “真的。”香克斯理直气壮。

     最后的结果香克斯也没有想到，那个喜欢炸毛的小孩居然这么醉了过去。“路飞？”香克斯好奇地戳了戳路飞的鼻头，就看见喝醉的路飞晃晃自己的毛绒绒的小脑袋，然后跟着他喊，“路飞？”

     还学的有模有样。

     “路飞？”香克斯笑了一声。小路飞扬起头，学着他笑，“路飞？”

     红发船长......红发船长乐了。

     “耶稣布是个大坏蛋。”香克斯模仿着路飞的腔调。

     “耶稣布是个大坏蛋！”

     “副船长是个好人。”香克斯瞧了一眼喷酒的耶稣布。

     “副船长是个好人！”

     “我是个酒鬼。”香克斯捏着嗓子说。

     “我是个......我才不是酒鬼。”小孩突然反驳起来，这让香克斯还以为是小孩醒了。在细看小孩的瞳仁之后，香克斯意识到，自己是被醉掉的小孩耍了。

     “嘿，小鬼。”香克斯捏了捏路飞的鼻子，以示报复。

     小孩乖巧地点点头，轻声说，“嘿，小鬼！”

     当然，在路飞醒了之后，香克斯等来的是小孩的怒吼。

     “你耍我，香克斯——！”小孩又生气又委屈地说。

     只有在醉的时候才是乖的。只可惜后来，无论香克斯怎么哄，小孩都没有当着他的面喝过酒。香克斯曾经偷偷地把小孩的果汁换成果酒，而那味道小孩一尝就知道。

     “香克斯——！”小孩生气的时候总是那么喊。

     但是那场面现在也见不到了。香克斯喝了一口酒，想起来上次世界经济报刊登的路飞的照片。

      那个小不点小鬼长大了，像个大海贼，自然地举起酒杯与其他人对饮。香克斯知道那是朗姆酒——身为资深的酒鬼，他单看照片就能看出来。小孩在他看不见的时候，已经练出了酒量，不会轻易地醉掉了。

     就是说，他可能再也看不到小孩那么乖的样子了。

     真可惜啊，香克斯在心里想。

　　香克斯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的路飞生气是怎么样的。当他嘲笑小孩的时候，小孩喜欢跳到酒吧的吧台上，大声地与他争吵。路飞的声音能吵闹到全酒吧都能听到，而这会引起香克斯更大声的嘲笑——原谅他的恶趣味，比起安静的小孩，他更喜欢看小孩炸毛的样子。

　　当小孩气急的时候，他会扒着香克斯的头发，紧紧地抱着香克斯的头，歪着头生气地看向别处。两条小短腿曲着勒住香克斯的脖子，差点把香克斯勒断气。明明是很亲昵的姿势，但却只有气急了才会这样做。

　　“松开，路飞。”香克斯口齿不清地说。

　　“我才不松手呢，混蛋香克斯。”小孩恶狠狠地说。

　　……虽然那口气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就是了。

　　“小路飞又在和船长撒娇啊。”耶稣布用手指敲了敲酒杯，大笑着对拉·基路说。

　　“是啊是啊，关系真好啊。”似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，拉·基路一边咬着鸡腿一边点头。

　　“你们闭嘴——”小孩扭头瞪了一眼看热闹的两个人，“男子汉才不会撒娇！”

　　“嗯……”耶稣布愣了一下，而后使劲地拍着桌子，大笑起来。“哈哈哈哈哈哈！”其他人也都跟着耶稣布一起笑，甚至玛奇诺也捂着嘴笑出声。

　　特别是他抱住的这个家伙——

　　笑得身子都一抖一抖，差点把路飞晃下去。

     “路飞，你连酒都喝不掉，还说自己是男子汉？”香克斯这个时候也不忘调侃小孩。

 “你给我闭嘴啦，香克斯！”小孩转头瞪了香克斯一眼。

　　但是，小孩的生气来的快去的也快。好吧，来的也不快，只是香克斯太喜欢逗小孩了。

　　说来也奇怪，他长那么大，从没见过那样有趣的小孩。不单单因为路飞有趣，也是因为香克斯心里明白，小孩是不会对他真的生气的。

　　

     路飞的爱恨总是那么直白而又浅淡。生活中的什么不高兴在发泄之后都可以抛到九霄云外。

     虽然放在这里不太合适，但似乎是某种程度的恃宠而骄。

     香克斯有被自己的联想笑到。他觉得想起路飞，驱散了一点他宿醉之下的睡意。小孩喜欢缠着他让他讲故事，而他把曾经的冒险都毫无保留地将给他听。但是现在的、还有未来的，路飞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 或许他知道。香克斯想，他现在是四皇，路飞的伙伴们或许会把他的事告诉路飞。但是香克斯有种莫名的笃定，他相信路飞会等着他亲口告诉路飞他的冒险，而不是选择听别人吹嘘四皇。

     那样的家伙，无论怎么变，初心都不会变的。

     因为他像他。也像罗杰。但更重要的是，他是路飞。

     他想起来路飞非要和他一起睡觉，实际是缠着他让他通宵讲故事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 “香克斯，真的有人可以不睡觉吗？”路飞抱着枕头，把被子踢得七零八乱。

　　“嗯，你觉得有就有。”香克斯敷衍地说道。他打着瞌睡，拉了拉自己的被子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。但是小孩很明显不想放过香克斯，见香克斯不搭理他，路飞气呼呼地团吧了下手里的枕头，想到了一个好主意。

　　瞧着香克斯闭上了眼睛，路飞偷偷地靠近香克斯，想去把香克斯的眼皮拉上来。他的手刚靠近香克斯的脸，便被香克斯一把抓住。刚才还睡意朦胧的红发船长，现在精神地摁着路飞的手臂，把他摁进了被子里。

　　“你真的要听？”把路飞收拾了一顿以后，香克斯无奈地说道。

　　“当然要听！”之前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小孩立刻喜笑颜开，香克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，觉得这样下去迟早要有黑眼圈。

     “神很仁慈的。”香克斯打了个哈欠，“即使面对很无理取闹的小孩，他也不会生气。”

     “欸！香克斯是神吗？”路飞惊讶地说。

     “噗，当然不是。”香克斯被小孩逗笑了，“我可是海贼。”

     “这样嘛。”路飞点点头，“但是我也没有见过香克斯生气。”

     “你不也是嘛，路飞。”香克斯摆摆手。

     小孩似乎有些生气，“什么嘛，我明明生了香克斯很多气。”

     看着较真的路飞，香克斯大笑起来，而后使劲地揉了揉小孩凌乱的头发。

     “开玩笑的。睡吧。”香克斯温声哄道。

     那不算生气。那个时候的香克斯想，路飞对他的生气不算生气，只能算小孩子赌气。

     现在喝醉的香克斯想什么呢？他想，不算生气，也不能算赌气。

     连赌气都不算的。

     这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。那个时候路飞还是个7岁的小鬼，而他也不过是个还没有回到伟大航路的“新人”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，那些事还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。他随意地躺在木桩旁，又闲适地喝了一杯酒。

     外面突然闹起来一阵骚动，隐约夹杂了“草帽”之类的声音。香克斯抬起头，有那么一瞬间，他以为那声音是他想象的幻觉。

     那个长大了的小孩不是让人烧毁了他的海贼旗，向他挑战吗？又怎么会这么随意地出现在他的岛屿？

     但是远处跳过来，直直地撞上他的温热人形物体明明白白地告诉他，那就是路飞。

     他对他没有防备。

     扒着香克斯的头发，紧紧地抱着香克斯的头，腿曲着用力地勒住香克斯的脖子，差点把香克斯勒断气。小时候路飞生气的时候才会做出来的姿势，现在被大号的路飞自然而然地用在了他的身上。

     路飞生气了？

     可是他还没有逗他。

     香克斯的视线撞上了路飞的眼，少年的眼神兴奋又依恋，还带着些不服输的劲儿。有那么一瞬间，黑发少年和小时候撇着嘴的小孩重合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 分明是高兴的。

     无论什么时候，都没有真正生气过。

　　“好久不见，香克斯！”橡胶人咧嘴笑着，大声地说。

　　长成大人的小孩在他面前笑嘻嘻的，伸出手，认真地对他说——

　　“你讲过的地方，我都去过了，香克斯。”